外公

　　印象中的外公总是严肃的。 　　自从记事起，外公留给我的总是一个孤立的背影，他习惯于沉默，习惯于寡言，总是静静地待在书房看书，抑或站在落地窗前看“晓雾将歇”、“夕日欲颓”。他总是一个人。 　　放学回家，也只淡淡应个招呼：“回来了。”“恩，今天放学早。”然后，不再言语。 　　有时，我也想跟外公聊聊学校的趣闻，聊聊我在班里的表现，却总被那淡然的身影噎住。 　　算了，我想。外公大概不喜欢这些。 　　有时，看见外公在费力的更换日历牌，在弯腰弓背的浇花，我也想伸出手去帮他一把，却总被那倔强的身影挡住。 　　算了，我想。外公向来不喜欢让人帮的。 　　是什么使我们存在隔阂？我以为，是外公天生的冷漠，像深不见底的湖水，让人看不透。直至一天—— 　　我看见外公坐在床边，温情的阳光透过落地窗，静静的栖息在外公身上。他拿着一本相簿，一手轻扶老花镜，一手紧握那本陈年相册，脸上竟挂着从未见过的溢彩。我看到了他稀疏的乱发，斑白的双鬓，也难掩他眼中闪现的光芒与异彩。那本相簿，是我的。 　　不用去猜，我太知道照片上的内容—— 　　一定会有的，童稚的我伸出手，试图挽起那宽厚的臂膀，却被他高高举过头顶，我们脸上都是恣意的大笑； 　　一定会有的，小手圈在大手里，一步一步，走过下雪的街道； 　　一定会有的，伸出的小手举着生日帽，得意地将帽子扣在老人的头上，然后是一起开心的笑靥。 　　我终于读懂了外公孤立的背影中的孤独与落寞；我终于读懂了外公淡淡的话语中所掩藏的希冀与期盼。于是，不再犹豫—— 　　“外公，讲讲我小时候的故事吧。” 　　我快步走过去，伸出手，挽起记忆中那宽厚的臂膀。就让这热热的体温在彼此的依靠中不断传递，让小小的幸福在相通的心灵中不断弥散。 　　他一愣，笑了，握我的手更紧了。 　　原来，再深的湖水也依赖阳光的温暖，再深的阻隔也抵不过紧握的双手。